夕輝之下。

08-1. Death（死亡）番外、血戰前夜

食用需知：
＊凡斯重生，CP為亞那X凡斯，後段有拆為亞那X巴瑟蘭公主、亞那←凡斯。
＊主要是凡斯自我補刀，亞那是無渣情節，純粹躺槍悲催攻。
＊少量的颯彌亞→凡斯。
＊所有原創姓名含意都是我隨機亂掰，與現實絕對無關。
＊借用二十字微小說的題目，感謝題目的創作者，但內容大多是爆字數。
＊每一篇都有些關連，建議連著看會更有劇情的完整性。

＊以下正文開始。

凡斯站在城堡的走廊上，眼前就是亞那平常睡著的房間，小心的將助眠的藥香從門底散入，推估藥香應該已經讓裡面的人睡得更深沉之後，他非常緩慢的將門推開一條縫隙，確保不會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，為了怕術法引來其他人的注意，凡斯直到現在都用普通人的方式在前行。

等到門終於開出足以通過的大小，凡斯拉緊身上的斗篷，確定不會掃到任何東西之後，輕巧的閃入房間之中，再將房門推回原處，凡斯轉過身來，眼前是他每天都放在心底珍惜著、看不見便思念的存在。

天頂上透過圓窗灑下的月光，將大床籠罩在一個圓圈中，閃爍著溫柔光芒的區域就像是某種結界一樣，把四周的黑暗都做了區隔。

月光是房間裡此時唯一的光源，凡斯慢慢的走到床邊，在光與暗的交會處停頓了一下，但還是堅定的踏了過去。

看著亞那瑟恩沐浴在月光下熟睡的臉孔，沒有清醒時充滿活力的耀眼感，但此時的靜謐卻也讓他心中的愛戀騷動不已。

但是這份喜歡、這份愛永遠永遠都不能被知曉，凡斯壓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苦笑，想到自己『過去』曾經做過的事，再看看眼前精靈一家幸福美滿的生活，曾經奪走過這些的兇手不配說愛，奪走亞那瑟恩對他的愛情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、沒有之一。

他深深相信自己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，但卻還是自私的來到了這裡，想偷取一份慰藉，凡斯絕望的想，明明知道萬一被人發現，進而掘出過去那件在秘密基地發生過的事，就很有可能對亞那瑟恩造成傷害……

但他還是來了。

輸給了自己心中強烈的慾望，籌謀許久然後站在這裡，曾經用卑鄙的手段讓乾淨純情的精靈染上污點，就算他非常小心保證不會有自己以外的人知道，但被弄髒就是被弄髒了，再也變不回原本的模樣。

他果然是不該存在的黑暗種族，凡斯痛苦的摀住眼睛，百般思考之後，從衣袍裡拿出迷香點上，和剛剛只是助眠的藥香不同，此時點上的迷香威力之強，足以讓能自體解毒的精靈都睡上好一段時間。

凡斯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把禁錮的咒具跟陣法符紙收了起來，這些原本打算是用來對付安地爾的，就算只是拿出來擺擺樣子，萬一真的傷到亞那瑟恩的話，他肯定會直接瘋掉。

凡斯默默的想，就算只有迷香，應該也足以為亞那瑟恩洗脫嫌疑了，畢竟精靈專一是眾所皆知的事，有個萬一就把問題都推到自己身上。

當時在那場歡愛中，他作為承受方卻一直占據主動位置，甚至還刻意用上了媚藥，就是為了讓這個理由看起來充滿說服力，只要說是他強迫亞那瑟恩的就可以了，反正他現在正在做的也是如此。

「亞那、醒醒，我們一起去草原上賞月。」凡斯小小聲的對亞那瑟恩說，過了十幾秒，整個房間回應他的只有床上規律的呼吸聲。

凡斯終於放下心來，看來迷香是真的很有用，他以前也曾經在對方睡著時刻意提出類似的邀約，從來沒有哪次對方沒有開心的回應他──只除了現在這次。

凡斯解開身上黑色的斗篷，露出下面繁複的服裝，那是他們妖師一族婚禮時特有的服裝，顏色和款式會因對象的種族與天生能力來做部分更改，因此每個人的婚服都是獨一無二。

此時凡斯身上的服裝是完全的雪白，外面層層疊疊用輕紗做出層次感，走起來輕靈飄逸，上面用透明的水晶絲線暗繡裝飾，在月光下閃著燦亮的光輝，仔細看可以看出那些圖案是冰牙一族的種族紋樣，讓人一看到這套衣服就會直覺連想到冰牙精靈。

凡斯抽出了一塊同款的輕紗批在頭上，緩緩彎曲膝蓋在床邊跪下，將亞那瑟恩垂在胸前的銀髮輕輕執起，就像在對待稀世珍寶一樣，用一種虔誠的表情，在各處挑撿出十多根約巴掌的長度剪下，然後小心的收進一個小袋裡。

凡斯仔細端詳手中被偷剪過的銀髮，確定沒有明顯的破綻後鬆了一口氣，小心的將銀髮照原樣放回。

真希望時間能走的慢一點、再慢一點，凡斯盯著眼前的精靈，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，想把眼前之人的模樣深深刻進心底，千百年後都不要忘記，修長的手指凌空摩畫對方精緻的臉、修長的眉毛、笑起來很好看的淡色雙唇……

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，凡斯彎下腰輕輕將自己的唇印上，觸感如同他過去所知曉的那樣柔軟溫暖，鼻間還能聞到亞那瑟恩身上獨有的氣味，像是躺在晴空下、一望無際的寬闊草原上，屬於陽光的味道。

只是淺嘗即止，他沒有親吻對方太久，直起身體望著熟睡的亞那瑟恩，凡斯笑得非常開心，而眼淚也隨之劃過臉頰，他在過往的漫長歲月中，對這份感情曾經絕望過、憎恨過、痛苦過，也毅然決然的放棄過、然後為此痛悔得無以復加，但不論過去曾有多少悲哀與傷痕……

那都比不上此時此刻填滿在心中、幾乎滿溢出來的幸福。

能無可救藥的愛上這個精靈，為了他未來的幸福而死，為了這個他所深愛的世界而死，這條性命實在是活得太有價值了。

「能來見你最後一面，我已經沒有遺憾了。」重新批上黑色的斗篷，整理好行裝，臉上還留著淚痕的凡斯看了亞那瑟恩最後一眼，小聲的留下這句話，轉身離開。

＊

但凡斯離開的太過決絕，也因為他的注意力都在亞那瑟恩身上，他沒有注意到旁邊牆上居然還有一個秘道，裡面藏了一個小小的人影，將全部的來龍去脈都盡收眼底。

還很幼小的颯彌亞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凡斯叔叔來了又走，原本他是想從秘道裡跳出來嚇父親一跳的，畢竟原本母親已經跟父親說過，今天要帶他回焰之谷在附近的據點一趟，晚上不會回來。

但一向睡得安穩得颯彌亞，卻難得翻來覆去直到半夜也睡不著，最後決定爬起來跟著大氣精靈一起玩耍，順便用新學的移動陣偷跑回來看看一個人睡的父親，為了怕術法的波動被父親提前發現，這樣就一點也不驚喜了，小小的颯彌亞還特別只傳送道城堡外，徒步從新建的秘道走上去。

但沒想到嚇人不成，反而是他被凡斯叔叔狠狠的嚇了一跳。

他沒有看過那麼痛苦、那麼絕望的凡斯叔叔，就像他之前偷跑去冰牙的軍營時，看到某一位即將陷入永眠的精靈長輩一樣，被自己的戀人握著雙手，散發絕望又不捨的氣息，就算凡斯叔叔最後笑了，但還是看起來好痛、好痛的樣子，颯彌亞擔心的想，連凡斯叔叔偷親父親的事情都有些忘了。

颯彌亞決定直接把父親叫醒，讓他追上去問問凡斯叔叔到底怎麼了，才爬上床還來不及喊人，一陣強烈的睡意突然就襲捲而來，直接將年幼精靈的意識拖入黑暗之中。

＊

等到颯彌亞再次睜開眼睛時，已經是下午時分了，金黃的陽光將他曬得渾身暖洋洋，還充滿睡意的精靈幼子揉了揉眼睛，一時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，旁邊已經醒來許久的亞那瑟恩放下手中的卷宗，走過來笑著摸了摸他的頭，「早安、或許該說是午安了，小亞。」

「你突然跑回來嚇了我跟你母親一大跳呢，早上醒來看到你不見蹤影，據點那邊的人亂成一團，還以為你被敵人給綁架了！還好你只是回來睡而已，下次記得要留條訊息給你母親。」想到早上被聯絡術法轟醒，裡面是難得渲然欲泣的燄之谷公主，亞那瑟恩的表情和聲音就忍不住嚴肅了起來，還好自家行蹤不明孩子就正睡在旁邊，才沒有造成更大範圍的騷動。

「是的，父親。」颯彌亞認真的點頭表示他記下了，昨晚的記憶也隨著他的清醒而紛紛回籠。

「啊、父親，昨天晚上凡斯叔叔有來過！」颯彌亞焦急的抓住了了亞那瑟恩的衣袖，幾乎整個人都要掛到對方身上，努力的將自己昨天看到的情況表達出來，「而且好像受傷了，看起來很痛的樣子，而且凡斯叔叔最後還哭了。」

「凡斯來過？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！」亞那瑟恩驚訝得睜大了眼睛，難以想像一向堅定又強悍的凡斯流淚的表情，左右環視四周想找出對方留下的痕跡，「我居然沒有醒來？！」

「我那時候原本也要叫父親起來的，但是才爬到床上就突然睡著了。」颯彌亞努力幫忙想出昨晚的細節，小小的臉都要皺起來了，這時候他突然想到對方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。

「昨天晚上凡斯叔叔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！他說能來見父親最後一面，他已經沒有遺憾了！」颯彌亞突然有點噎住，猶豫了一下才把另外一件事說出來，「還親了父親一下才走……」

這種方式簡直就像是在訣別，亞那瑟恩擔憂的想，甚至有些不安的開始來回踱步，按照情況來看凡斯似乎還用上了能迷倒精靈的迷香，或許有什麼他不知曉的事情發生了，他決定直接去找凡斯問個清楚，「颯彌亞，我出門去找凡斯一趟，他說不定是遇上什麼麻煩了，你在這裡等你母親回來。」

颯彌亞認真的點頭應允，目送自家父親披上輕甲直接從天頂的窗戶離開。

還來不及詢問那個親吻的亞那瑟恩，就被心裡浮起的不詳預感擾亂了思考，因此硬生生錯失了一把得知真相的鑰匙。

而命運的滾輪便是從這一刻開始，再也無法停止的碾向那條、用凡斯血肉與靈魂鑄成的贖罪之路上，再也沒能回頭。

＊

依據某種莫名的印象和直覺，亞那瑟恩前往他們常聚的秘密基地之中，沒想到卻不見半個人影。

「風中的朋友們，請引領我到摯友的所在之地。」心中的焦急再也無法壓抑，亞那瑟恩向大氣精靈詢問凡斯的所在位置，嗓音甚至有些顫抖，卻罕見的只聽到大氣精靈悲聲歌唱回應。

正當亞那瑟恩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時，西之丘的精靈傳訊到他的手上，表示附近有個聚落被鬼族汙染，通訊的內容是請求冰牙武軍支援。

用力的在臉上抹了一把，縱使內心不安的騷動一直沒有停下來，亞那瑟恩也無法將該背負的責任隨便拋棄，只能先放下自己的私事，前去支援西之丘的精靈們。

到達西之丘後，即使不接近那塊黑氣籠罩之處，也可以感覺到非常濃烈的鬼族氣息從其中傳來，恐怕是有鬼王級別的鬼族正在其中，亞那瑟恩和駐地的精靈交換意見，決定出軍攻擊正在聚落中的鬼王，並讓被汙染的聚落人民在完全鬼族化前能回歸安息之地。

「等等還會有獸王族援軍的到來，在那之前還請西之丘的朋友們與我等先行一步，希望能讓那裡被汙染的無辜者，皆能回歸安息之地等待再次降生。」亞那瑟恩拔出配刀露出哀傷的神情，如非萬不得已，精靈不會奪走任何生命生存的權利，但鬼族氣息的汙染已經無法逆轉。

精靈武軍殺入黑暗之地，卻被眼前觸目驚心的場景震驚得不能自已，血腥殘忍的畫面連經歷過無數戰鬥的精靈都感到恐懼，斷肢與血肉散落得到處都是，還算完好的部分大概只剩犧牲者的面孔，但大部分也都殘缺不全。

而最讓亞那瑟恩難以置信的惶恐，是這些臉孔他幾乎都見過，每一位、每一位全部是在凡斯邀請他去族地時，互相打過招呼的面容，這裡是……妖師一族的聚居地！

亞那瑟恩心臟像是被隻大手揪緊般，疼痛得無以復加，曾在他們拜訪時笑著接待的人，此時已經全都變成一塊塊碎片，能看出他們死前非常奮力的抵抗鬼族，也遭到鬼族強烈的報復。

他早先的不安似乎就是應驗在此刻，亞那瑟恩現在完全沒有勇氣去細看地上的屍骸，就怕看到其中有凡斯的一部分，只能不停祈禱他的摯友如今定然還安然無恙，並率領精靈們繼續前進。

這時黑暗之地的深處爆發出了強烈的術法波動，一名女性慘烈的哀嚎幾乎要撕裂天際，也吸引了精靈武軍的注意力。

此時的比申惡鬼王被一個詭異的巨大陣法束縛，散發黑色微光的線條在她腳下緩緩流動，然後從腳踝逐漸攀上她的身軀，留下一條條黑色的印記。

她前面同樣站在陣法裡的是渾身浴血凡斯，連衣服都破敗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樣，他的腹部被比申惡鬼王戳了個對穿，從對方來不及拔出的手臂上，詭異的紫黑色斑塊開始從傷口接觸處漫延，凡斯緊緊抓住那隻手不讓對方抽走，張開嘴吐出惡毒的詛咒，言靈隨著嘴裡的鮮血一起落下。

「『以妖師之名，我詛咒你們鬼族，你們將永遠無法君臨這個世界，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會先被世界洞察，你們將逢戰必敗。』」凡斯露出憎恨的笑容，另一隻手掐住比申的脖子，指甲深深陷入對方的血肉，拉出滲著黑血的五條線，「而妳，比申惡鬼王，妳會跟我一起邁向滅亡，『比申惡鬼王的意識將墮入黑暗裡永無清醒之日，彼之身將如同吾之軀一般，永遠崩解消散在世界之中，我詛咒妳！』」

隨著話語的落下，凡斯和比申惡鬼王腳下的法陣開始高速運轉，兩人的身體上開始出現一塊塊龜裂的紋路，然後逐漸崩解成粉末消散在空氣中，比申惡鬼王不甘心的掙扎，但法陣開始運行後的強悍術力，讓她連一絲一毫都掙脫不得。

「你居然能隻身發動這種古代大術啊啊啊啊──該死的、該死的妖師！你以為這樣就能夠阻止我們大軍的腳步嗎？即使你以性命為代價，那些精靈、那些白色的種族終究還是會被我們、嗚呃！」

「『閉嘴，不會說話就給我永遠都別再說了！』」凡斯收緊掐在對方脖子上的手，然後直接用言靈讓對方再也開不了口。

「『現在，加快我們的死亡速度。』」陣法傳來一陣震盪，比申惡鬼王驀地失去意識，軟倒在繁複的線條上再也沒有聲息，插在凡斯腹部的手跟著抽離，大量的鮮血再也無法阻擋的噴灑而出。

同樣失去支撐的凡斯搖搖晃晃的跪倒，被血汙阻塞的口鼻讓他的呼吸有些困難，力量一點一滴被陣法抽走的無力感一下子湧上來。

終於到最後的時刻了，凡斯解脫的想，遠方慢慢靠近的銀色光點，讓他聯想到一直讓他放在心中第一位的冰牙精靈，但隨著亮色一起傳來的聲音讓凡斯悚然一驚，那的的確確是亞那瑟恩‧伊沐洛！

「凡斯，不要！」好不容易趕到的精靈們看到的、聽到的，就是這個場景和這些對話，亞那瑟恩直接衝過去想要阻止凡斯和對方同歸於盡，還沒靠近就被凡斯喝止了。

「『停下！別過來、別靠近這邊。』」直接用言靈阻擋對方的靠近，對亞那瑟恩的出現，凡斯起先是震驚了一下，又對某些既定的命運軌跡無可奈何。

明明就已經盡量加快腳步了，結果他還是死得太慢，最後還是得讓亞那瑟恩看到這些殘局，對熱愛生命的精靈來說，外面的景像肯定又讓他難過了，就算外面的族民都只是替身的寄偶，那些鮮血亂飛的場景可都是貨真價實，「咳咳、地上的血都是劇毒，連精靈都沒辦法分解，不要太靠近……」

壓榨體內僅存不多的術力和生命力，凡斯努力將法陣的覆蓋範圍擴散到整個聚落，亞那瑟恩身旁跟來的精靈武軍明顯得對這個舉動警惕不安了起來。

身上無數傷口疼痛不已、加上失血過多，讓凡斯開始無法精確克制自己的感情，只想讓對方好過一點，他努力的露出和平常一樣的溫和笑容，「不要擔心，這個陣法不會傷害精靈，我只是要讓外面的那些族人一起消散，所有你不喜歡的事，都由我來剔除就好。」

「所以這就是你獨自對上比申的理由嗎？」亞那瑟恩想起了對方昨晚的告別，看到現場明顯是準備過的備戰狀態，以及各種陷阱陣法，他哪裡不明白凡斯恐怕早就知道今天會有這場襲擊了，悲痛的同時也燃起了鮮見的怒火，對自己、也對凡斯，「為什麼不和精靈族求援，我無法讓你信任嗎！」

難得和記憶中的亞那瑟恩調換立場，反應開始遲鈍的凡斯有點茫然不解，他好像惹亞那瑟恩生氣了，要怎麼辦才好？不停轉動模糊的思緒，凡斯心想要想辦法安撫亞那瑟恩，但是絕不能告訴他全部的實話。

尤其是安地爾出賣了妖師一族的事，這件事絕對要隱瞞到底，不然亞那瑟恩覺對會無以復加的自責痛苦，凡斯心中一凜，意識又清醒了幾分。

那就選擇隱瞞他，對這個精靈他已經發誓沒有欺騙、沒有謊言，所以他只是沒有把全部的真實都說出來，僅此而已。

「亞那，對不起，但我的世界時間已經到了。」把手壓在腹部的致命傷上，疼痛的刺激讓他稍微擺脫沉眠的慾望，凡斯露出了平和的笑容，「我從預知夢中已經看見我的終點，世界軌跡所安排的命運無可逆轉，即使不是因為比申，我的時間也必定結束在此時此刻。」

看著亞那瑟恩快要哭出來的表情，凡斯用一種哄騙孩子的語氣安撫他，低沉的嗓音就像在唸床邊童謠時的那樣，安穩、平靜，能夠洗滌所有的不安與惶恐，「不要緊，人類的靈魂會回到冥府，然後再次輪迴。所以亞那，不要哭，世界是這麼大、但也這麼小，精靈的壽命很長，『你在未來必定能與我的靈魂再次相會。』」

「亞那，與我約定好嗎？到時候就算種族、樣貌、記憶都與現在不同，希望依然能與你再次成為摯友。」隨著凡斯的言靈落下，亞那瑟恩也擠出笑容，對著他哽咽的點頭，答應的聲音卻一點都不模糊。

「那麼，真的該說再見了。」凡斯露出了微笑，對眼前的精靈許下了最後的祝福，「『我以妖師之名祝福亞那瑟恩‧伊沐洛，無論在何時何地，只要對上敵人時，你將毫無阻礙的獲得勝利，即使是耶呂惡鬼王也不能掠其鋒芒，你與你的愛人、子子孫孫，將永遠不受黑暗與惡意的侵擾、傷害，我祝福你。』」

「亞那，你要幸福。」

『你會比任何人都幸福。』

看著凡斯帶著滿足的微笑，隨著陣法的消失最後完全崩解在空氣裡，亞那瑟恩忍不住摀住臉痛哭失聲。

一直要到很久之後，久到鬼族大戰真正結束，一切紛擾都已經塵埃落定，在兩族與無殿交換代價之時，看著那個被拆得殘破不堪的摯友靈魂，亞那瑟恩才真正的明白當年那句言靈的意義，才真正明白所謂的「再次相會」究竟所指為何，他寧可永遠都不曾與對方交換過這種誓言，只要對方能平安幸福，他願意永遠見不到凡斯。

但一切都只是空談，珍貴的事物永遠無法再回到最初的模樣，他們已經永遠的錯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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