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場的氣氛非常僵硬,連學長都將烽云凋戈拿在手上了,但感覺非常奇怪,明明身後這個人是第一次見面,方式還相當糟糕,但我卻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篤定,確定對方絕對不會傷害我。

而且現在這個姿勢與其說是挾持,不如說是保護了我大部分的要害。看著我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動作,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的閉上眼,然後又張開,接下來說出來的話讓我覺得有點荒謬兼驚恐,學長也露出了少有的驚訝表情。

 

「讓我代替他吧。」看也不看錯愕的我,然直直的盯著我身後的人看,「我知道你們有所謂的任務,完成之後就不管其它了,把任務價值提高如何?我身為一族之長,平時不輕易現身於人前,殺掉我的話會怎麼看都比較划算吧,我可以保證我會散去所有力量,絕不抵抗,但條件是你要放過你手裡的那個人。」

 

「等等,這是怎麼回事!?」為什麼然要為我去死?沒有必要為認識沒多久的陌生人做這種犧牲吧!還有原來你是來殺我的嗎,那剛剛朋友的宣言是怎麼回事,我扭過頭震驚的望向被稱為重柳的人,他還是一臉淡然,看了我一眼然後丟出了爆炸性的八點檔發言,「因為他是你哥哥,有血緣關係的那種。」

 

我看到對面的然驚訝得睜大了眼睛,學長的視線在我和然的臉上來回幾次之後,一副明白了什麼的表情說道,「原來如此,所以七陵這次會出賽是因為……」

 

「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?」然露出了警戒的表情,問出了我也很想知道答案的疑問,而且他剛剛完全沒有反駁,所以他真的是我哥哥囉……

但是我怎麼不記得我有哥哥了,難道我爸在外面養了小三,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之類的,但是小三的孩子應該很討厭元配的吧,然對我這麼好怎麼看都不像啊?

 

而且現在還有一個讓我覺得非常奇怪的問題,從剛剛到現在我已經想了非常多的廢話了,學長還沒叫我閉腦真的是奇蹟,我忍不住看著學長開始腦殘,哈囉哈囉學長聽的到嗎,呼叫火星人學長?

「褚,我現在聽不到你在想什麼,似乎是術法被阻斷了。」學長深紅色的眼睛緊盯著我身後的人,注意到我的視線後分了一點餘光給我,然後露出了威脅的獰笑,「但你再繼續腦殘下去的話,我等等就把你種在這裡供人瞻仰!」

 

被威脅之後我趕緊乖乖閉腦,雖然學長突然聽不到了讓我很意外,但學長的法術幾乎不會失靈,等等突然接上也不是不可能,為了我的小命著想,我還是安分一點好了。

還有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,這讓我有點在意,畢竟這次的烤肉大會參與的人大部分是未成年,應該沒有人帶酒來才對……?所以這酒味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,我們這邊有人喝酒嗎?

 

「我沒有惡意,當代的妖師之首。」我身後幾乎可以說是一直沒什麼反應的人突然開口,話裡面有個我在意了很久的名詞,妖師?所以然也是妖師嗎,那到底是指什麼?

 

「回應你剛剛的問題,未來的褚冥漾曾經和我提過這件事。他說你和褚冥玥曾經猜測他什麼時候會發現你們其實輪廓很像,結果直到你最後自曝身分,他都一直沒有發現這件事。」

 

「褚冥漾,根據血緣你要喊他表哥,為了這件事你被你姊姊嘲笑神經遲鈍了很久,但真的是有夠遲鈍。」完全無視然越來越難看的表情,剛剛被叫重柳的青年收起手上的短刀,但不知道為什麼那隻右手還是一直放在我的腰上,另一隻手放開我的脖子,開始從斗篷裡掏東西,但一整套的桌椅可以從斗篷裡掏出來是怎麼回事!裡面的構造是四次元空間嗎?!

 

……好吧,雖然很想用亂想來轉移焦點,但剛剛聽到的話真的讓我非常在意,所以我一直以為是普通人的姊姊也知道什麼是妖師嗎?學長也從來不正面回應我的問題,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,這種一個人被蒙在鼓裡的感覺真的很糟糕,就這樣看我一個人煩惱得團團轉、耍我很有趣嗎?!!

 

突然一隻大手突然在我頭上用力的摸了摸,把我從負面的情緒裡拉出來,重柳…姑且這麼叫他好了,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似乎有點擔心我,把我拉到一張椅子上坐下。

 

才剛坐上那張像藝術品般漂亮的椅子而已,一股非常清爽舒適的氣息就從頭貫徹到腳,剛剛難過跟不信任的衝動情緒被這股氣息沖刷過後淡了很多,有種可以平心氣和來思考的感覺。

 

拉我過來的重柳在我面前蹲下,清澈的眼睛望著我,我有預感他似乎是要解答我的疑問,所以我直接忽略了旁邊看起來欲言又止的然和學長,誰知道他們又打算怎麼敷衍我!

 

重柳握著我的手,偏低的溫度跟他給人的感覺很像,略為斟酌了一下後開口,「在歷史上、妖師的名聲非常負面,是受到許多種族追殺的黑色種族,到今天仍是如此。但妖師屬於邪惡這是表面上的說法,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,實際上的妖師並非如此該死,妖師是為了平衡世界之黑而誕生的重要種族。」

 

「而你會不記得曾經的身分,是因為當初你們的前任族長在你的面前被……殺害,這對當時還小的你造成了強烈的心理陰影,為了保護你,那邊的那位妖師之首決定洗去你的記憶,藏起你們的蹤跡,獨自扛起首領之位,再也不跟你們來往。」

 

隨著重柳的話語不斷,就像是在看電影那樣,我逐漸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記憶畫面,我用仰角望著同樣還很小的然,看著對方笑得很開心燦爛,我也打從心底溫暖起來。

 

然後這一切都破碎在舅舅死去的那天,看不清的黑影扭斷了舅舅的脖子,那是我曾經以為是上吊自殺的人,而所有隱瞞跟保護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。

 

「而你的姊姊因為記得一切,這十幾年來都擔當著保護整個家的職位,不讓你們受到半點威脅,所以別生他們的氣。」

 

隨著過去記憶的浮現,一些違和的地方也開始自動被修正,有很多時候我曾經撞見老姊身上帶著傷口、或是包紮過的紗布,但是在原本的記憶裡,這些都是不曾存在過的『真實』。老姊就這樣什麼都不說,默默保護著我們全家人的安全,連想要訴苦、撒嬌都找不到對象,咬緊了牙關撐過一天又一天。

 

重柳摸了摸我泛紅的眼角,我現在完全不敢看向然他們那邊,剛剛是賭氣不想看他們,現在是根本沒臉看過去。

 

所謂的事實總是跟我猜測的不同,老姊是用什麼心情,決定扛起所有敵人的針對,放棄了平凡安穩的人生,早早就拿起武器的?

 

在我對學校怕得要命時,老姊甚至為我找好了另一所普通學校,明明知道我選擇變強之後,她肯定會比較輕鬆、不用再獨自擔負那麼多責任,她還是希望我能夠平安幸福就好。

 

而當初還小的然、又是用什麼樣的痛苦和決心來封印我的記憶,然後再次走到原本該親密無間的家人面前,笑著對我擺出『初次見面』的姿態?

 

在我成功發動米納斯時,跟平時的從容悠閒不同,然他那種打從心底高興起來的模樣也有了解釋。

 

那時候他興奮到跟著五色雞頭一起胡來,召喚了一大堆的海怪;而所有的反常,都是為他的家人、為我的成長感到驕傲不已的緣故吧。

 

還有我競技賽時在保健室昏迷不醒,然又是在外面站了多久,看著我身邊的人來來去去,做好隨時補上空位的準備,就怕我一不小心被人鑽了空隙。

 

甚至還帶了那麼大一份,不知道最後能不能讓我吃到的豐盛便當,就因為那時候的然是個沒有資格站在我身邊的『陌生人』,所以當時連送進來給我或許都會被擋下,只敢站在外面默默等待。

 

想起過去那種發自內心重視然的感覺,再看看現在然單方面不停對我的付出,這些都讓我非常想心酸落淚,我跟然、我跟我重要的哥哥,錯過了幾乎整整十年的時間啊。

 

在知道一切後仔細回想,很多很多想起來會讓人想哭的細節開始一一浮出,難受的感覺繳緊了心臟,我忍不住感謝眼前的人,如果他剛剛沒有阻止我,我肯定會對然他們說出很過分的抱怨。

 

握住重柳的手貼上臉,冰涼的感覺讓我平復了一下心情,對我有點冒犯的動作,重柳一瞬間表情有點掙扎,然後又恢復平淡臉繼續接著說,「剛剛在樹林裡被我壓住時,如果你覺得那種程度很可怕的話,你就能夠明白他們的選擇。如果讓你繼續待在守世界,你會每天都遭受到比這更恐怖上千百倍的威脅,到處都是殺氣、惡意,不管你有沒有做錯什麼,只因為你生而為妖師一族。」

 

「原本他們的希望是你能待在原世界過平凡的生活,隨著時間的流逝,說不定能透過封印讓你身上的力量自動減弱,但事與願違,你的力量逐漸強盛,最終你還是必須回到守世界學會控制這份力量。」

 

「在未來的必然到來以前、誰都無法確定過去做出的抉擇究竟是對是錯,所以不要恨他們沒有從小就讓你學著控制力量,他們也只是想賭那一份可能性,只是最後輸了而已。」

 

「那麼、學長他……」忍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,來自於家人的愛沉重的讓我喘不過氣,我有點慌亂的想換個話題,但說出口的聲音卻哽咽到我不能控制,眼前的人卻還是完美的了解了我的問題,並給出一開始讓我有點想翻白眼的答案,「因為他是黑袍。」

 

「這不是玩笑,黑袍在公會裡有崇高的地位,說出口的話具有強烈的影響力,他一旦以肯定態度回應了你的詢問,在不了解你的性格與意向之下,公會有權直接強制拘禁你的人身自由。他同樣是為了保護你才隱瞞你,為了讓你不受干擾的隨著時間過去而成長。」重柳滿臉複雜的撇了學長一眼,淡淡的對我說道,用眼神示意他已經說完了的重柳,手指輕輕掙動表達讓我放開他手。

 

一切的問題都被攤了開來,對著我的愧疚跟眼淚,才剛被點名的學長別開了臉,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好意思,然則是露出了一種無可奈何的溫柔表情,快步走過來然後給了我一個充滿力量的擁抱。

 

然任由我的淚水打濕他的祭袍前襟,他輕輕拍撫著我的頭髮,聲音就和小時後哄我午睡時一樣安穩沉著,「沒關係的、漾漾,真的都沒有關係的。因為我們是家人啊,保護你是我的意願,誰叫你是我最疼愛、最重要的弟弟呢。」

 

 

「而且如果我們立場顛倒的話,漾漾肯定也會為我這麼做的。」

 

或許是然的話語溫柔得太讓人心疼,我最終克制不住的在他懷裏嚎啕大哭。

 

 

 

TBC.

 

作者的話:

 

沒錯重柳同學他喝得有點醉啦!所以才會這麼多話唷~>uO

 

然後在我心中然其實也是個世紀好哥哥的(大哭)

在他身分曝光後,再回來重看特傳就會發現他其實都一直很疼愛漾漾,便當什麼的都只是冰山一角,紅白對抗時然也有到場看漾漾比賽,填補了漾漾的遺憾。

 

這對親情組之虐其實一點也不輸給夏千組的QWQ只是然在兩人關係的處理上、對自己更狠一點罷了,完全的記憶抹消,連存在都不打算讓漾漾知道,萬一哪天他真的死了,那也是個「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死去」,僅此而已。

 

當然姊姊大人也是(拭淚)他們兩個都很沉默的珍惜漾漾,如果漾樣能知道這些就好了嗚嗚嗚QWQ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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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待夕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